颈上的弦
[LAY兴|未来机甲向]
之前的凉了 发第二次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铺天盖地的红,烙印在视网膜上,经久不去
然后我醒了,我挣扎着起身,双臂仿佛被抡过一般地痛
似乎的确被抡过
眼前是青草地,还有溪流,半开的金盏菊星星点点盖满了整个山坡。像是小学课本里描述的几千年前的地球
心脏仿佛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刺痛,我颤抖着下跪,感激着不知名的神灵
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我如同哑剧般表演完这一切
“你哪个区的?”他问我
“十一区服兵役”我不认识他
“所以中尉您临阵脱逃从十一区一路狂飙到十三区?”
十三区是地球军的后备资源地,百年前因为过度开发而荒废,还遭到过核弹头的打击
听了他的话,黑沉沉的军备,敌方颈上的金属项圈以及项圈上血一般刺眼的红灯又浮现在眼前。当脑中闪过敌军领军挥起重锤朝我扫去时,我下意识环抱住我的双臂
完好无损的双臂
重锤砸向双臂时骨骼粉碎的声音和骨碴刺破皮肉溅在沙土上的血液还在记忆中盘旋,那种痛,怎么可能是幻觉
我抬起头看他,他翻了个白眼走开,随着他的脚步,一朵原本萎靡不振的金盏菊又恢复了生机
“独角兽族”我喃喃道
他的身影顿了一下,旋即冷冰冰地开口:“你可以走了”
独角兽族是地球上最神奇的物种,起源远远早于人类,他们惊人的治愈能力一直是地球盟军与侵略者都想得到的。可惜独角兽族拒绝参与战争,在二十多年前遭到了军队的屠杀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怎可能留给对方。
至于是我军还是敌军下的毒手,或许都有吧
我沉默地看着他,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同情——他或许是独角兽族唯一的血脉。
他见我迟迟没有动静,转过身面对着我
“你怎么还不走?要我亲自动手请你?”
“……马上走”印象中独角兽族都是安静柔和的族群,他似乎不太一样……
他抱膝坐在一旁,看不见正脸,我环视四周,这里或许是他最后的家
“谢谢,”迟疑了一会儿,我开口
“别说出去”他抬眼看我,像极了一只兔子
然后我离开了,穿过我曾逃亡的战场
人类的骸骨与机器碎片散作一地,我走近一个倒下的改造人,他颈上的红灯已经熄灭。我摘下它然后用力扔了出去,颈灯重重砸在岩石上,四分五裂
至少在死之后,它不会再操纵他
“19,再见”我默念着他的编号,朝我的部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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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把我这里当成军医处了?”
这是我找到他时,他翻着白眼说出的话
我扬着血流不止的手臂,“难道你会见死不救?”
他瞪了我一眼,走到了我的身边,双手覆在我的伤口上
乳白色的光晕缓缓渗进皮肉,深可见骨的伤口转眼间便愈合
“我说你为什么不投降呢,人类的肉身怎么可能战胜叛军的钢筋铁皮…”
“我怕冷啊”————我害怕清晨醒来毫无温度的身体与被子。他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去
“我也怕”他低声说到,细长的手指摩挲着一片草叶,看不见表情
太阳就要落山了,血一般的残阳照射在十三区的沙漠上,异常刺眼
“我以后会经常来的”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他还是坐在草地上,我才发现他穿着奶白色的针织衫,与我脏兮兮的军装反差略大
我果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之后的小半个月,我说到做到,常常带着伤找他治愈,哪怕只是切水果不小心切到
“这点伤你从部队到这里早就好了!”
我给他讲我们与敌军的战争,八区的一个小镇被屠城,盟军死伤太多,等等
他一言不发,只安静听着
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躺在草地上,看着日落
“别压着我的花”他嫌弃地推开我
我撇撇嘴,挪开了身子
“明天在九区有场硬仗要打”我注视着地平线
“是场恶战”
“多久回来”他问我
“……不知道”
他看着我,那眼神让我发慌
“放心,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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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来得一如既往
漫天的黄沙,敌方头盔下血红的瞳孔与颈上的红灯,如旧梦般又重现
我在高处找好隐蔽位置趴下,手指扣住狙击枪的扳机
改造人要对着头颈开枪,机器人对着胸前能量源开枪————这是进入军队第一天教官教给所有人的
扣下扳机,一个重型机甲应声倒地。它身旁的几个改造人循着声音朝这边看来
视线正好与我对上
我暗叫不好,立刻收了枪准备撤离。
“砰”一颗子弹穿透了我的膝盖,我重心不稳,朝前重重摔了下去,脸上被地上的沙砾划出了血口,我还想挣扎着起身,敌军已来到了我面前。
只有四个人,却足以活捉或者杀死我,况且,我似乎并没有什么被活捉的价值
领头的是个改造人,颈上戴着颈灯,他摘下头盔,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我
“Victor.”我看清了他的脸,是我儿时最亲密的玩伴
“37号,处死地球人”冰冷的女声从颈灯的通讯器中传来,他握紧了枪,却迟迟没有动手
“37号,处死地球人”红灯突然开始闪烁,愈发急促。我见过这场面,如果他再不执行命令,项圈将启动自毁程序。
“37号……”“对不起……”他终于举起了枪
我绝望地抬起手遮住眼睛,却未等到足以致命的一枪
本该正中心脏的子弹只打中了肩膀,但那疼痛仍让我几近昏厥
身体中仿佛有炽热的岩浆在沸腾,指尖却四溢出冰点下的凉意,周围是重物倒下的声音,仿佛是我的幻觉,我居然闻见了青草的气息
失去意识前,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敌军残缺不全的身体和我身下盛放的小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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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间看似病房的房间醒来,手背上插着输液管。我慢慢支起身,肩膀上的枪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愈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不知在忙碌着什么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白大褂下是机械身体
“你终于醒了”他笑容可掬
“这是哪里”其实我大致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救我
“你说这里啊,是我们的实验室”
“专门改造人类的”他添上一句,我注意到他的颈上没有颈灯,他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脖子
“我是evoler,所以不需要佩戴项圈,而你,也是刚刚觉醒的evoler”
evoler是基因突变的产物,所具备的异能各有不同,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想起了昏迷前开得泼泼洒洒的小雏菊
“如果你愿意接受改造,你将成为我们异能者中的一员,少校军衔,如果不愿意,抱歉,我们不可能把你留给地球军队…”说白了就是要么投降要么死
沉默
“…好”半晌,我开口
最后一点麻醉剂进入血液,我陷入了一个梦境
在梦中,我背着书包跑回家,母亲慈爱地把我拥入怀中,在学校成绩非常优秀的姐姐在做作业,父亲还没下班,我托着腮望着厨房飘来的热气,傻兮兮地笑了。现实中的我却留下了眼泪
梦境变成了远方驶来的军舰,整整六天的轰炸。姐姐把我藏在储物柜后就被冲进门的叛军一枪击中了心脏
我躲在柜子里三天三夜,四周全是姐姐血液的味道,渐渐变冷,凝固
敌军屠城后我逃了出来,父母的尸体横在客厅,十指紧扣。我来不及道别,逃出了这个家,逃出了这个城市
后来我加入了地球盟军,一直到现在。但是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听说一个人快要死的时候,眼前会如走马灯一样掠过自己的一生,曾经的我,现在正一步步走向死亡
麻醉中没有痛觉,只有泪水不断流过脸颊的触感清晰异常,我似乎是要溺死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那个人又走进来,手中握着一枚军牌
“恭喜您成为我们evoler的一员,这是您的编号”他帮我戴好军牌,上面没有我的名字,只有编号“L”。我刚想抬手握住它,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机械臂取代,就像在血肉上生生嵌入了各种芯片铁皮
“为什么我们是字母?”望着他手上的军牌,我问道
“啊,低级改造人当然只配拥有数字,而我们是evoler,自然不同”
“不必担心26人满员,每到一定时期,我们将会肃清最无能的evoler”他说着,仿佛在谈论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evoler的异能,都是独一无二的吗”我问他
他挑眉,似乎很惊讶我提出了这个问题,“基因突变的几率本来就非常小,突变为evoler的可能性就更是微乎其微,可以说,每一个evoler都是独一无二的”
“你的能力非常有意思,转嫁伤害,治愈己方的同时能够将伤害转嫁至敌方”
对于我的能力我并没有太多兴趣,我点点头,目光移向窗外,“能给我三天时间吗,我想回去一趟”
“当然可以,”他手一摊,十分爽快,“不过您也不要打其他主意,异能者虽然没有项圈,但同样会被追踪”他指了指右手手背
“不用你多说,我知道”
离开敌军的占领范围我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七区,离我的军队十一区有将近一天的路,我不愿耽搁,戴上手套,坐上了去十一区的车
这几日的战争异常惨烈,四处都是地球盟军与叛军的残骸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时,我终于到了十区与十一区的交界高大的铁丝网拦在中间,里面就是盟军军队
我抬腿走向大门,走到一半脚步却蓦地停止
我该以什么身份回到这里 逃兵?叛徒?亦或是失踪人口?
我自嘲地笑笑,扔掉了手中的烟头。颓丧间,目光不经意瞟到了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
走完陡峭的山路,平坦的草地出现在眼前。他向往常一样躺在草地上,手臂放在眼睛上遮挡阳光
听到声响,他睁开眼,似乎愣了一会儿
“死哪儿去了”他站起身,没好气地问我。他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的外套,有点大,袖子长了不少,遮住了手指
“受了伤,在医院呆了一段时间”
他嘁了一声,“不是把我当军队医务室么,怎么不来了?”
“没办法受伤太重了,被抬过去的”
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里有我难以理解的情绪
“…你帮我再治愈一下吧,还有点疼”开玩笑,机器怎么会痛
他突然就笑了,露出两个酒窝,“好啊”
他让我坐下背对着他,我感到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背上,显然,我的机械身体感受不到温度
良久,“还疼吗”
“不疼了,小伤都愈合了”
他看我一眼,转过身,我们背靠背坐在草地上,地平线上只剩下一小半太阳,血的颜色
“明天我就走了”,我开口,明显感到他背部一僵,“军队要迁走,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抱着屈起的双腿,头放在膝盖上,很小很小的一团,“抱歉了”我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何苦呢”他闷闷地开口,眼神注视着面前某一点
“那你呢”我脱力般地闭上眼,最后一丝阳光湮没在了黑暗中,转身离开
一天的返程,我在第三天傍晚回到了七区总部。刚在宿舍落脚,一个士兵敲开门朝我敬礼,说礼堂的酒会还有二十分钟开始,是专门为evoler举行的酒会
我让他离开,整理好军服与军牌,动身赶往会场
来宾不多,只有二十多人,除了核心高层外其他应该都是evoler
听完人类部长致辞,酒会正式开始。我避开人群走到摆放鸡尾酒的餐台前,刚想伸手取走一杯,却触碰到了另外一只手
“抱歉”那人说
我猛地抬头,是再熟悉不过的脸
我朝他点头微笑,“L,您好”
他也报以我标准的笑容
“X,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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